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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江南小说】牛二的故事

日期:2022-4-23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
在湾里,人们谈起牛二,都唏嘘不已:牛二是个人物啊,可惜死得惨。

据老人们介绍,牛二小时候就特懒,他趴在床上睡觉,一动不动的可以睡上一整天,像个死人似的,他父亲看不过眼,就对他说:“牛二,你睡觉时,偶尔也要翻一下身啊,这样对身体有好处。”牛二说:“翻身做什么?我才懒得动。”

牛二两岁时,有一次,他父亲带他走亲戚,临行前,父亲叫他去尿尿,他说尿过了,没尿。父亲宝贝似地把他放在肩膀上,牛二高兴的不得了,两手抓住父亲的头,嘴里叫着:“驾,驾!”把父亲当马骑。走到半路,父亲感到不对劲,颈里湿漉漉的,赶紧把牛二放下来,一看,原来这小子在他肩膀上撒尿了,气得大骂:“妈的,叫你尿尿,你不尿,留着往老子衣领里灌.”一顿狠揍。牛大妈忙拉开,说:“好了,好了,孩子不懂事,睡着了,哪知道要尿尿啊!”牛大爹眼一横:“你睡着了,就不知道尿尿了?”

长大后的牛二,一表人才,可偷懒的秉性依然没有改变。每年的冬天,农闲时,村里都要抽调劳动力到长江大坝上修堤,三人一组,从江边往坝顶推泥土,一人拉,两人在后面推,每次都是牛二这边的轮子往后退,他做出推的样子,可就是不出力。同伴知道后,就不要他在后面推,让他到前面去拉,这倒好,后面的两人,根本就推不动,牛二在前面握住车把子,也是装装样子,时间久了,人们再也不愿和他搭伙,牛二终于落单了.

好在牛二聪明,重体力活干不了,那就找些轻体力的活干啊。他缠着父亲,要去学理发,说:“全村一千多人,就一个理发匠,怎够啊,我去学理发,分一半头给我。”父亲无奈,就去找老理发匠通融通融,老理发匠倒也干脆:“行啊,我正忙不过来呢,让他跟我学,学徒三年,不包衣食,工钱分文没有,答应就来,不答应就免谈。”牛大爹忙打拱作揖:“那就多谢了,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,哪还能谈钱。”

学徒期满后的牛二,终于可以离开师傅单干了,当别人在田间地头耕种时,牛二却在树阴下给人理发,还不时地哼上一两句小曲,倒也逍遥自在。

过了几年,牛二结婚了,婚后第二年,女儿出生了,一家人其乐融融。可谁知道女儿三岁时,妻子带着女儿却和别人私奔了。村民们都说:“怪只怪牛二不争气,不懂得心疼女人.”

按理说,家里添人进口,牛二更应该拼命工作,赚钱养家才是,可他偷懒的秉性依然没有改变。一次,他和妻子在自家自留地里干活,妻子挑着一担大粪,晃悠悠地走到地头,对他喊道:“牛二,你过来帮我接一把,这道坎我迈不过去哦。”牛二装模作样地拿着锄头,正和隔壁一新过门的新媳妇聊得正欢,就丢下一句:“那么远都走过来了,还差那么一下步?你自己扛过来。”旁人看不过眼,就对他说:“牛二,你就少聊一句,帮你妻子一把吧!”牛二眼一横,说:“你想得美,等我去挑大粪,你好跟人家聊天啊!”妻子听后,气得眼泪直流:“跟这样的男人,没法过了,呜,呜,呜……”

每年的七月是农忙的季节,人们都忙着把地里成熟的庄稼抢收回家,因为一旦遇到大雨,全年的收成就泡汤了,抢收还得抢种,谓之”双抢”,这是农村最繁忙的季节。可每到这种节骨眼上,牛二就打起了小算盘,甜言蜜语地对妻子说:“我出去一、两个星期,去赚大钱,家里的事就拜托你了。”妻子和公公、婆婆没日没夜地干了两个星期,累得脱了一层皮,总算把”双抢”忙完。

一次,邻居跟牛二媳妇说:“这是男人干的重体力活啊,牛二不干,却让你干,这不公平。”牛二媳妇笑眯眯地说:“他呀,出外赚大钱去了!”邻居气不打一处来:“赚个屁,他是赚大钱的人吗?我远房的老表前天还看见他在江南的城里风光快活呢,那里是赚大钱的样子。”

听说丈夫是为了躲避“双抢”出去的,牛二媳妇先是不信,可等牛二回来一问,才知道是真的,没见牛二从口袋里掏出一分钱,人倒是养得白白胖胖的。面对这样的男人,以后还能指望他吗?牛二媳妇算是伤透了心,趁牛二不注意,偷偷地跟来修路的一安徽民工好上了,留下一封信,带上女儿,悄悄地走了。

没了媳妇,牛二还真的伤心了好一阵子。那种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的日子就不作指望了。幸好老娘还在,就和老父老母一块过。

时间是疗伤的最好药物,没了媳妇的日子,牛二一样也找到了快乐。一次,他听说一复员军人,象棋水平特高,立马就去拜访。对方让他双车一马,他还输的一塌糊涂,当即就要拜师。对方没答应,牛二竟然跪下,乞求道:“从此往后,我就是你徒弟了,免费给你理发,条件就是拜师学艺。”对方熬不过他的哀求,总算答应了。

在一次全乡举行的象棋比赛中,牛二一路过关斩将,杀入决赛,最终取得第二名,一时爆出冷门。人们这才对牛二刮目相看:看不出,这小子,还真有两下子,不简单。

在爹妈都去世之后,牛二才感觉到有个亲人相伴是多么重要。有一次,邻居带来一个女人,介绍给他做媳妇。牛二瞧那女人的模样还不错,就答应了。这次,牛二不用别人教他,对新来的媳妇特别好,凡事抢着做。两人相亲相爱,日子过得飞一般快。哪知道,三个月过后,一个男人来到牛二家,说是来接媳妇的,并出示了身份证,结婚证,牛二傻眼了。原来,这女人是跟男人吵架后出走的,家里还有一双儿女呢,为了找个地方落脚,就谎称没结婚。女人面对认错的男人,还有家里的一双儿女,心一软,就跟着回去了,可又忘不了牛二的好,于是,一步三回头,留恋不舍。

望着渐渐远去的女人,牛二心都碎了,一个大男人,也顾不得旁边有那么多人围观,坐在地上,号啕大哭,旁人也跟着流了不少眼泪。

此后,牛二性情大变,像秋天的虫子一样,悄无声息。

有一年的冬天,人们在牛二的屋里,发现牛二被大火烧死了。原来,牛二夜里睡觉怕冷,就把一个100W的大灯泡,用毛巾包起来,放进裤裆里取暖,谁知,夜里灯泡发热,牛二忘了关开关,把棉絮都烧着了。家里能烧的都烧光了,邻居们进来后,牛二已经被烧成黑炭似的,像树兜一样的人形。

那一年,牛二才52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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